列国鉴丨“经济引擎”如何续航——德国中小企业的百年传承与时代挑战

新华社柏林7月4日电(rìdiàn)（记者车云龙）德国素有“欧洲经济(jīngjì)发动机”之称，340万家(wànjiā)中小企业如同精密齿轮，支撑着整个经济系统高效运转。按照德国波恩中小企业研究所2022年(nián)数据，这些中小企业在全德企业中数量占比99%以上，提供超过1900万个(wàngè)就业岗位，对德国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贡献超55%。 百年来，德国(déguó)中小企业历经多次经济风暴(fēngbào)，展现出卓越韧性。只是，面对能源转型致使成本飙升、数字化转型滞后等挑战，德国中小企业若想稳固经济支柱地位(dìwèi)，关键在于突破瓶颈，在变革中寻找(xúnzhǎo)新增长动力。 2024年4月23日，机器人在(zài)德国汉诺威工博会上(shàng)演示传递物品。新华社记者任鹏飞摄“隐形冠军” 悠久传承 在德国，被誉为“经济引擎”的中小企业的定义一方面(yìfāngmiàn)涉及规模：员工人数一般不超过(chāoguò)249人，年均营业额低于5000万欧元；另一方面则强调企业所有权与管理权的统一(tǒngyī)。 按照波恩中小企业研究所的解释，中小企业应最多由两名自然人(zìránrén)或其家庭成员(jiātíngchéngyuán)直接或间接持有至少50%公司股份，且需亲自参与企业管理。德国(déguó)复兴信贷银行统计数据显示(xiǎnshì)，82%的德国中小企业年营业额不超过100万欧元，八成以上员工少于(shǎoyú)5人。这类小型企业是德国中小企业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，总数约100万家(wànjiā)，与德国传统手工行业一脉相承。 德国联邦外贸(wàimào)与投资署投资部门主管马库斯·温克告诉记者，德国中小企业的发展可追溯至中世纪，当时学徒制度应运而生——徒弟寄宿在师傅(shīfù)家中并接受训练。此后，在19世纪工业化浪潮以及1953年(nián)、1969年相继生效(shēngxiào)的《手工业法》和《职业(zhíyè)培训法》推动下，德国的职业培训实现(shíxiàn)标准化，公立职业教育学校和企业“双元制”培训体系开始扎根于经济与社会结构。 2023年5月23日，列车在德国柏林市区行驶。新华社记者任鹏飞摄 与大型企业相比，中小企业具有独特优势。温克表示，中小企业结构精简，股权比例（即(jí)股东自有(zìyǒu)资金在公司总资产中占比）平均高达约30%，这些特点使(shǐ)中小企业具有较强的经济独立性，能灵活应对客户需求变化(biànhuà)，展现出(zhǎnxiànchū)较高的市场弹性。 德国中小企业长盛不衰的另一个关键是“韧性”。温克指出，许多德企历经多次战乱和经济危机，不仅化险为夷，还从经营(jīngyíng)历史(lìshǐ)中汲取丰富的应对经验和管理方式，展现出更(gèng)强劲的凝聚力。 2023年(nián)，德国经济实际萎缩0.3%；2024年颓势延续，GDP同比下降0.2%，为2003年以来首次连续两年(liǎngnián)经济下行。德国复兴信贷银行日前发布报告警告，德国中小企业总体仍具(réngjù)稳定性，但供应链、劳动力等(děng)发展基础已(yǐ)出现“裂痕”，疲软态势恐将持续。 这是5月28日拍摄(shè)的(de)德国汉堡港口与物流股份公司旗下汉堡港CTT集装箱码头景象。新华社记者张帆摄 舆论分析(fēnxī)认为，短期来看，德国中小企业首先面对的压力(yālì)来自地缘政治冲突导致的供应链风险，以及能源危机和能源转型带来的成本攀升；长期来看，技术劳动力缺口扩大(kuòdà)、数字化滞后等结构性难题将对中小企业的发展构成挑战。 德国工商(gōngshāng)大会报告显示，尽管经济下行与(yǔ)产业调整导致受访的2.3万家德企普遍裁员，但其中43%企业仍存在技术岗位空缺，凸显“失业人数上升与技术工人短缺(duǎnquē)并存”的结构性失衡。 另一方面，德国(déguó)数字化进程因数字基础设施发展滞后(zhìhòu)以及严格繁琐(fánsuǒ)的数据保护法规而受阻。复兴信贷银行今年3月发布的《2024年德国中小企业(zhōngxiǎoqǐyè)数字化报告》显示，2021年至2023年，仅35%的中小企业完成数字化项目，较新冠疫情前仅增长5个百分点。 3月31日，在德国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，一名参观者通过VR设备在虚拟世界中抛掷物品。新华社记者张帆摄 此外(cǐwài)，作为出口导向型经济体(jīngjìtǐ)，德国约97%的出口商是中小企业。美国特朗普政府(zhèngfǔ)近期宣布对从欧洲联盟进口商品加征关税，这对德国中小企业是雪上加霜(xuěshàngjiāshuāng)。 德国不来梅大学经济学教授沃尔弗拉姆·埃尔斯纳对中小企业(zhōngxiǎoqǐyè)的处境和(hé)前景较为悲观。他认为，德国政府(déguózhèngfǔ)财政政策更注重宏观调控以及扶持大企业，中小企业难以从中直接获益。同时，这些企业还面临(miànlín)着“价格(jiàgé)挤压”，在采购环节受到垄断性价格压力，在销售环节则难以提高价格。 有分析指出，相较于(yú)依赖政府援助，德国中小企业更倾向于高度自给自足，依靠(yīkào)自身竞争力，在挑战中寻找转型突破。位于柏林的阿德勒霍夫科技园正(zhèng)成为这一趋势的缩影(suōyǐng)。该园区汇集1000多家企业和机构，涵盖大型跨国公司、初创(chūchuàng)企业以及柏林洪堡大学等学术机构。越来越(yuèláiyuè)多中小企业加入这一创新系统，通过与初创企业合作，加强研发创新能力。 挑战与变革也(yě)孕育着新的机遇。温克指出，疫情推动了企业的数字化意识。同时，能源转型也大幅推动了氢技术、电池研发与回收等新兴行业(hángyè)发展，催生(cuīshēng)光伏系统安装工人、风力发电机工程师等新岗位。 2024年9月24日(rì)，一名男子在德国柏林轨道交通展参观一款列车模型。新华社记者任鹏飞摄(shè)秉持“匠心” 等待检验 在(zài)整体承压趋势下，德国中小企业，尤其是传统手工业企业，能否(néngfǒu)在变革中站稳脚跟、脱颖而出？ 记者近日走访了法兰克福“辛恩”手工特种(tèzhǒng)制表公司。这家制表厂创立于1961年，员工有160余人，生产近150款机械手表。其市场和公关负责人西蒙娜·里希特介绍，公司生产的特种手表不仅具有高硬度、防磁、氩气除湿等技术，还能在高压、失重以及零下45摄氏度(shèshìdù)(shèshìdù)至零上80摄氏度等极端环境(huánjìng)下精准运作，因而在消防、空中(kōngzhōng)救援、特种作战、极限运动(jíxiànyùndòng)等领域被广泛采用。 记者在生产车间看到，制造流程被划分为多个工序，工匠纯手工将上百个微小零件和螺丝精准安装到一起，展现(zhǎnxiàn)制表工艺的精湛与(yǔ)严谨。 疫情以来，这家传统手工业企业营业额不降反升。里希特说，尽管公司(gōngsī)未做广告宣传，但凭借品牌口碑和工艺积淀，公司在整体经济疲软的环境中依旧保持相对(duì)稳定的销售量。对工艺的精益求精与在创新研发上的持续投入(tóurù)，是这家企业保持韧性(rènxìng)的秘诀。 这张2016年11月20日拍摄的照片显示，德国法兰克福(fǎlánkèfú)某特种制表公司的工作人员展示给消防员佩戴(pèidài)的手表。新华社记者袁帅摄 里希特坦言，随着德国近年通胀持续，在(zài)法兰克福这样的大城市寻找资深的制表工匠变得更加困难，因为物价较低的小城市往往(wǎngwǎng)对他们(tāmen)更具吸引力。 辛恩(xīnēn)公司的手表工匠中(zhōng)还出现了职业培训学校学生的身影。依照德国“双元制”职业教育模式，三年学制中，他们三分之一时间在学校学习理论知识，其余时间则在企业实习(shíxí)，这些学生毕业通过考核即可成为辛恩公司的手表工匠。记者身旁一位正打磨表盘的中年(zhōngnián)工匠说，他从实习生开始，已在辛恩工作25年，对公司形成了很(hěn)强的归属感。 正如里希特所说，挑战是企业(qǐyè)成长的必经过程。依靠“匠心”和历经(lìjīng)百年沉浮的经验，德国(déguó)中小企业或许能在经济转型大潮中继续充当德国工业巨轮的“主桅杆”。